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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7章 广寒秋(1)
 太和二十五年,闻人远大将军府。

 将军府乃齐王念其功劳所赏赐,皇子的府邸也不过如此。

 将军府的东北角有一个小院子,院子小而别致,看得出是为讨好主人而精心设计的,有引进的温泉水,有假山,甚至有个小小的荷花池。

 在荷花池上有个回廊,回廊上随处可见一些书籍,供主人打发时间,有风吹过的时候会从翻页的书上看到一些娟秀的小字,写着主人的读书心得。

 顺着回廊往池中心走,有一个凉亭。而此刻在凉亭里坐着一个女人,正在写些什么。这个女人并不美貌,看起来已经有四十岁左右,表情是冷冷的。

 年轻的公子看到女人嘴角便不自觉地微翘,唯有对他的时候,才是温柔的。

 公子天生身子极轻,是练轻功的好材料,走路是无声的,公子轻轻咳了一声,怕突然出现吓到她。

 其实她远远地听到他出现的声音,便停笔向他望去。

 “娘,又在写故事了吗?”公子走过去,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,笑嘻嘻地问。

 “没大没小的。”颜青白了他一眼,“快写完了,写完再给你看。”

 公子嘻嘻一笑,其实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悄悄看过了,也问过他的养父闻人远。

 “娘,这里风大,我们回屋吧,父亲他来看你了。”说着便扶起颜青。

 刚走进屋内,便看到一位中年男人已经站在屋中等着她。

 这么些年过去,他的两鬓已经淡出了一些白发。

 她眼柔情,“闻人,你来了。”

 中年男人颔首点头,带来了她爱吃的糕点,“身子不好,就不要操劳了。”

 这几年她的身子渐渐的不好,听下人说夜里常常会咳醒。或者整夜的睡不着,或者一睡就是好几天,他已经找大夫给她看过了,都说她是强弩之末,全凭一股力量在支撑着。

 她说过,要看着孩子长到二十岁,要对公子诡有个代。

 以他夫人的名义让她住在这里,守着这个一生牵绊的女人,希望在他的庇护下,她可以过得更安稳些。

 “笑儿,听说你又考了武状元,却又拒绝为官?”去年的科举考试,他也考了个进士,却也是不想入朝为官。

 这是个聪明且早的孩子,自小一直在颜家长大,十一岁的时候已经成为一个了不得的江湖高手。

 那是回府后的一天突然拿着颜青的几张手稿,问他,为什么他长得不像父亲,为什么他自小就被送入颜家?为什么娘亲说他不能入朝为官不能参与政事?为什么父亲和娘亲的关系是恭敬而淡漠的,不似其他姨娘的关系?那严肃的表情,仿佛与公子诡一模一样。

 这孩子看着嘻皮笑脸,实则老成而沉稳,不在娘亲身边的他,有时候会冷冷的,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笑,而有人在的时候,仿佛很亲和,又仿佛很远。

 于是,他给他讲了他的身世,他复姓仲孙,是公子诡的孩子,取名笑,他的父亲希望他快乐,希望他这一世都不入朝为官。

 他给他讲了他的爹和娘的故事。

 闻人远想,这么小的孩子,定会去质问自己的娘。

 哪知这孩子只是沉默了,然后第二天与往常一样,看不出任何的不同。

 这些年,每年的夏至,颜青都带着笑儿到崖边大树下看风景,以为会遇到他。而每年的中秋节,颜青都会到青峰寺抄经书七天,祈求上天怜悯,让她再遇他一次。

 颜青一直不知道,其实公子诡在那一年已经离开人世了,而公子诡让他守着这个秘密,让颜青淡忘他。

 “父亲,您知道的,孩儿只是想看看自己有多大的能力。”闻人远笑了,有这样的一个孩子在他的府内,连弟弟妹妹都特别依赖他,也特别听他的话,虽然有时候连他都觉得自己的孩子太顽皮了不好管教,常常惊讶于笑儿的魅力。

 “颜青,我今天来,是给你讲个故事的。”闻人笑闻言看了他一眼,知道他有告诉娘亲真相的意思,别开头。

 于是,闻人远讲了一个不算长却足以震惊颜青的故事。

 原来,那个人早就离开了,原来,那个人是为了她才离开的。其实她知道,只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。

 颜青睁大着眼睛沉默着,过了很久,眼角有泪下。

 有多少年了?她已经渐渐淡忘他的样子,却始终没有淡忘那种感觉。

 记忆,一下子回到二十多年以前。

 刺眼的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,她头冒虚汗,手心漉漉的。

 颜家占地并不大,不过是一座并不太高的山,但地势很好,三面是悬崖峭壁,剩下的那一面有毒雾瘴及满是毒物的密林,外人很难安全走到颜家。但总有人擅闯。

 石阶很高,约三十丈,宽约两丈,阶梯陡峭,幼时的她会想,这么高的石阶,其实是想把人累得半死,这样就没体力跟家主斗了吧?

 每十级石阶一个侍卫,各个身材魁梧,怒目圆睁,她不敢看,阎罗殿也不过如此吧。

 走过石阶,会经过一个很大的广场,广场地面由汉白玉石铺砌,中间冷眼一看以为是太极图,实则是一个硕大的圆,里面用太极图的方式分割成两部分,一部分雕刻着山山水水百鸟齐飞,一部分雕刻成奈何桥两侧白骨堆积,此处名为元知台,元知什么?生与死,多少人能参透?

 广场北面有座楼宇,高约三十丈,气势磅礴,青瓦盖顶青砖垒砌,墙壁上有精致的雕花,端庄威武又不失精致,这里平里风很大,颜青每次来这里,都会觉得风习习。

 这楼名为元知楼。

 走上石阶的颜青便愣住了,也知道家主要做什么了,家主很久没这么玩过了。

 广场左右站满了颜家弟子,鸦雀无声。

 上位的家主斜坐在长椅上,一脸的焦急和无聊。

 颜青扫了一眼,在广场中央,有一辆羊拉着的小车,车上跪着一位白衣少年,身体僵硬,脖子上有一条锁链,链子栓在羊身上。

 在广场两侧摆着两个小门,门后会摆着一张小桌子,桌子上会各自摆着一模一样的两个盒子。

 一个盒子里空无一物,名为生门,另一个盒子里装着什么全随家主心意,上次生死之门游戏,盒子里的是一条毒蛇,于是那个人被扔在蛇窟了,想起尸体面目全非的样子,她便冷得颤栗。

 这样的情景颜青见过很多次,已经变得麻木。

 她慢慢走过去,拜见坐在主位上等着看热闹的家主。  m.wUGuI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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