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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章:冰中火
  在泾和白朝生逛街,曦辞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快将她给刺穿了。

 尤其是,他的身边,还跟着一个女人。

 无数少女们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,将她从头发丝打量到脚尖,而有的贵女,已经脸色微微发青。

 对于这些泾的少女而言,朝生君固然是遥不可及的存在,但是当所有人都是处在遥不可及的地方的时候,大家都能接受,但是一旦有人打破这个界限,那么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。

 曦辞走着走着,便故意落下几步,她向来不是在意别人目光的人,最多只是勾勾嘴角,一眼看过去。

 她想着自己这样落后几步,按照白朝生的聪明自然会认为她不喜欢受到别人那么多的目光,希望他善解人意的回去。

 但是白朝生显然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主,他善解人意了,人意又怎么会来善解他?

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,然后对着她伸出手:“过来。”

 曦辞磨磨蹭蹭的走过去,低着头道:“朝生君,您太出众了,我配不上你。”

 白朝生笑,那笑意里却带了一丝凉凉的意味:“我配得上你就够了。”

 曦辞:…这人脸皮着实厚。

 曦辞垂死挣扎道:“我受不了她们的目光。”

 白朝生道:“你总要习惯的。”

 曦辞:…

 白朝生道:“手拿来。”

 曦辞磨磨蹭蹭的将自己的手给递了过去,白朝生握住,然后拉着她继续向前。

 既然这样了,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忌惮了,曦辞看达不成目的,于是也就无所顾忌了。

 她虽然生在皇家,但是却对泾里面的那些狭窄小巷的东西颇为喜欢,而她又知道白朝生素来不喜欢这些东西,认为不干净。

 曾经的她,因为知道白朝生不喜欢这些东西,所以也试着自己忍了忍,不去吃这些东西。

 但是现在…

 曦辞坐在破旧的板凳上,一边大口大口吃着炸酱面,一边啃着南瓜饼。

 而小二的目光却战战兢兢的落在旁边坐着的白朝生身上,又是激动又是忐忑。

 曦辞吃得满嘴都是杂酱和南瓜饼的饼碎,一点也没有泾百姓所推崇的文雅细致的感觉。

 吃完之后,白朝生递给她一张帕子擦嘴。

 曦辞故意装作来不及拿,然后胡乱的抬起手便擦了擦自己的嘴巴,然后看着自己手指上残留下的南瓜饼,然后慢慢的干净了。

 旁边的小二都看的嘴角搐。

 这!这个女人!简直是鲁到了极点!

 曦辞心中暗笑:我这样,我倒是想看看你接下来是继续带着我逛呢还是受不了转身就走。

 但是她一边将自己的指头干净一边含笑带着些微挑衅的看着白朝生,却没有料到男子连脸色都没变,眼神却微微一深,仿佛滚着灼热。

 曦辞的脸莫名的便烫了起来。

 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样,没有将白朝生给吓走,反倒让自己不好意思起来。

 她默默的接过白朝生一直没有收回的帕子,然后擦了嘴巴和手,站了起来,朝着前方走去。

 为了展示自己对泾的兴趣,曦辞随意的询问了有关泾一些建筑,白朝生都非常认真细致的说了。

 曦辞走了一段路,觉得自己摆白朝生的希望不大了,不免便有些不想走。

 白朝生问道:“还有那些地方你感兴趣?”

 曦辞摇了摇头:“没有了。”

 白朝生这才握住她的手,然后道:“那么,跟我来。”

 曦辞挑了挑眉,他要带她往哪里走?

 白朝生带着她进入泾最好的布庄,看着她莫名的眼神,问道:“你喜欢哪种颜色?”

 曦辞看了白朝生一眼,心里奇怪,看着旁边的老板那殷切的目光,便指着几种颜色说了说。

 做帝姬的时候,任何的衣服都是按照旧制,所以从未想过自己喜欢什么。

 白朝生点了点头,然后又拉着她的手,朝着外面走去。

 接下来又转了首饰铺子,胭脂铺子,问的问题都和之前一般无二。

 曦辞心里奇怪,在白朝生将她送回屋子的路上,忍不住问道:“你问我这些干什么?”

 白朝生道:“成亲的时候用。”

 曦辞一呆:“成亲?”

 虽然之前在望城的时候,白朝生也说过,但是曦辞也不过认为是一时冲动之下的话,也没有任何的在意。

 曦辞看了看白朝生的眼,知道这个人根本没有说笑,她的心里五味杂陈,然后笑道:“朝生君,这样不好。”

 她七八糟的找着借口:“我爹娘那边还没有商议好。”

 白朝生道:“我在回泾的路上已经修书一封送到了魏国,昨天晚上你的父亲刚刚来信,已经答应了。”

 曦辞道:“可是,可是相处的时间还不够。”

 白朝生道:“你不是已经倾慕我很久了吗?”

 曦辞:…

 曦辞继续垂死挣扎,然后道:“可是,可是…”

 实在想不出来理由了,她低头问道:“多久?”

 白朝生道:“一个月。”

 曦辞瞬间惊讶了:“这,这么快?”

 白朝生看着她,道:“不快。”

 他看着她,一双眼眸剔透闪光,有种人的亮:“如果你愿意,三天之后都可以。”

 因为,已经太久了。

 曦辞被那眼光得往后一退,那眼眸中的光亮,带着一种让她心惊胆颤的力量,仿佛是冰下掩埋的一抔火,一旦破冰而出,就是要烧毁一切的力量。

 ——

 接下来的日子,曦辞除了在吃饭的时候见过白朝生,便再也没有看到过他,似乎在忙着什么,但是一旦曦辞想要去上街看看的时候,白朝生总是不知道从哪里站出来,要带她出去。

 如此几次下来,曦辞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了。

 这个人,总是神出鬼没的样子。

 然而每天晚上,白朝生又会躺在她的身边,替她输送那股温凉的内息。

 曦辞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假装睡着,然后等他来,到了最后,也实在撑不住,早早的便睡着了。

 有时候她会做梦,梦见回到了小时候,那个时候皇宫里的树木很高,她总是带着阿珩去爬树,阿珩身子弱,看着高大的树木便怯怯的看着她,曦辞便坐在那树枝上对着他伸出手:“阿珩,相信姐姐,来,上来,将手给姐姐。”阿珩便伸出瘦弱的手给她,于是他便将手递给她,于是她便带着阿珩在高高大大的树爬,那棵树的树叶密密麻麻,遮天蔽,两个人藏在那里,整个皇宫的人都急的在找他们,阿珩看着快要急哭的内侍,不忍心的看着她。爬呀爬呀,息珩一不小心从树上坠落下去,她一伸手,却根本连他的手都抓不住,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掉下去。

 她猛地睁开眼,天亮了。

 曦辞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惴惴不安到底是从何而来。

 白夫人已经在准备亲事了,那些衣服和首饰的款式水一般的摆上来供她选择,都和她那和白朝生一起去挑选的相似。

 不管多晚,除了白夫人每晚为她准备的炖汤而外,不管多晚,只要她还没有睡觉,白朝生都会替她带点外面的小吃,有时候还会有一点酒。

 这让曦辞的心里感觉到微微的怪异,但是又有更多的不安。

 那种细致的温柔,即使不说,曦辞也能感受到,有时候晚上悄悄的睁开眼,她都去看白朝生睡着的样子。

 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,那如冰雪一样的脸上都带着细微的困倦,眼睑上有着一圈淡淡的疲倦青色。

 只是,这份属于白朝生的温柔和关怀越细致,曦辞的心里便越不安。

 他的这些关怀,是对顾西辞,而不是对她的。

 如果有一天,他发现自己是他不喜的“曦辞”会怎么想?占据了一个人的驱壳,难道为了那些温暖,便要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下去吗?便是能够瞒一个月,一年,那么十年呢?一辈子呢?

 当欺骗越久,那么真相被解开的时候便显得越发的鲜血淋漓。

 曦辞不想这样做。

 但是在感受到这份她曾经遥不可及的柔情之后,她想要松手便显得愈发的艰难。

 她是那样的喜欢他,喜欢到愿意将自己最柔弱和最卑微的一面坦诚在他的面前,喜欢到只需要远远的看着他便可以过那么多年,喜欢到,在自己的真实和温柔之间,甚至想要丢掉自己作为曦辞的真实,只为了抓住那点温柔。

 若是之前在海上的时候她还能孤注一掷的将自己的身份说出,但是现在,她太过贪恋这样的感觉,越发不敢说出来。

 但是曦辞知道,她不能再这样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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